一個同性戀艾滋病患者的獨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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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山路野草叢生、冷清淒涼,連天空飛過的鳥兒,也心悸地沉默。村裡隨時備有棺材,每天都可能有患者撒手人寰,絕望的號哭不時爆發;孩子死扒著父母的棺材不肯鬆手,繼而承受飢餓、寒冷和歧視,淚汪汪地惶恐地望著外人……”
這是旭東2004年春節前,走訪河南商丘柘城縣艾滋村後,記在日記本上的一段話。結尾有一行醒目的紅字:“努力幫助他們,我要做得更多。”
11月24日晨。北京。當鐘聲敲響9下,我準時在西單商業街上等待著旭東。旭東是一位因同性戀而感染艾滋病的患者。在我的相邀下,他如約而來。他說:“雖然我遍體鱗傷,但我還是要盡一切所能,幫助這個群體的其他人。”旭東很瘦,他從80公斤降到現在的59公斤。乍看上去,像是被衣服不自然地包裹著。陽光同時撒向我們,我帶他穿過熙攘的人行馬路,尋找著相對人少的採訪地點。
收音機裡,一個清晰的聲音在播報:“截至2005年8月底,全國累計報告艾滋病病毒感染者132545例,其中艾滋病病人30158例。而中國目前的男同性戀保守估計有500萬到1000萬人之間,他們的艾滋病毒感染率為1.35%。這一數字比普通人群的感染率高將近20倍。”
39健康網援引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的一位官員的話說:在中國感染艾滋病的高危人群當中,男同性戀佔第二位,僅次於吸毒人群。
旭東就活在這樣一個群體裡,但是,他積極地面對生命。
自2000年10月被檢查出感染艾滋病病毒後,旭東努力參加抗擊艾滋病的公益活動,他與北京許多抗艾組織都保持密切聯絡。他不僅是北京紅絲帶之家的理事成員之一,還在全國性艾滋病民間自救組織“紅樹林”幫過忙,你可以在許多艾滋病論壇裡看到他與感染者的交流。他用自己的真情去鼓勵感染者要振奮起來,激勵他們和艾滋病做鬥爭。旭東說,從某種意義上講,感染者一方面需要醫護人員的幫助,更需要我們這些有經驗的感染者的鼓勵,這樣會更快讓他擺脫恐懼感。
與此同時,旭東欣喜地發現了許多艾滋身影在公益活動上的出現,“他們的加入,使我們的力量變得更加強大。”旭東說。
2003年春節前,旭東和幾位同性艾滋病患者受紅絲帶之邀,前往河南商丘雙廟鄉艾滋村進行實地走訪,那情景使他至今難以忘記。“相對城市中的感染者而言,農村裡的感染者更可憐。幾千人的村子因賣血而捲入艾滋浪潮,我們親臨時觸目驚心。我接觸到的一家人全家6口全感染了艾滋病,因為用抗艾藥物有負作用,他們都拒絕用藥。雖然我們也經歷著藥物負作用的煎熬,但還是盡全力說服他們。”
回京車上,幾個人心情沉重,一路無語。
旭東今年47歲,孩子已上大學。他從初中時就發現自己喜歡男孩兒,迫於家庭的壓力,1984年,他結婚了。到了上世紀90年代初,他才在報紙上看到了一些有關同性戀的報道,他確定自己為一個徹底的同性戀者。1993年,他認識了第一個BF(男朋友)。“如果讓我說,為什麼男同性戀中艾滋病傳播的比率較高,是因為性伴侶過多的緣故。”旭東一語道破。
據青島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性健康中心醫生張北川教授調查,77%的同性戀者經歷過嚴重痛苦,34%有過強烈自殺念頭,10%有過自殺未遂行動,66%孤獨壓抑,50%嚴重影響工作,38%遭到諸如侮辱、性騷擾、毆打、批判等傷害。
資料顯示:由於社會傳統觀念的約束和輿論的壓力,80%以上的男同性戀者最終會選擇一個異性結婚,組成家庭。結婚以後,並沒有減少他們和同性間的性行為,而他們的配偶大多數對此一無所知。一旦他感染了艾滋病,病毒便會由高危人群向普通人群擴散,影響他的妻子和下一代。
“像我一樣的同性艾滋病病毒感染者,有一部分人群都參與到了抗艾的公益事業中,我們不是異類,我們也在努力保護別人。如果經過我們的努力,能使艾滋病的絕對數減少,那是對我們的最大寬慰。”
採訪結束,目送旭東離開,他瘦弱的身影漸漸被人群淹沒,他沒有回頭。(文中人物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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