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童肺部先天囊腫微創轉開胸術後腦死亡 家屬稱醫院隱瞞大出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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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月19日,福建的李女士和丈夫趕往廈門大學附屬第一醫院PICU(兒科重症監護室)病房,10歲愛女靜靜地躺在病牀上離不開呼吸機。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料到,原本只是一個肺部先天性囊腫、一個微創手術,最終卻被女兒推向了腦死亡的慘痛境地。“從微創轉開胸手術這個過程,沒有告知我們家屬。”患兒家屬認爲醫院隱瞞手術中大出血的狀況,未經家屬同意擅自決定從微創轉開胸手術,而主刀醫生還是醫院外請的微創專家。
>>>微創專家手術
“血噴出來,叫胸外科的醫生來輔助做開胸”
李女士介紹,2022年底,10歲女兒患上肺炎,“去醫院拍片子發現肺部囊腫,我問了廈大附一院兒外科醫生,說得做微創手術。我在籤手術同意書時,讓我簽字的醫生還說,找李醫生是找對了醫生,沒什麼大問題。”
李女士稱在醫生推薦下,他們決定在廈大附一院爲女兒做微創手術。“李醫生是他們醫院外聘的教授,他就每月一兩天在這家醫院,說李醫生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微創專家,讓我們等他來做這個手術”
3月3日12點,女兒被推進手術室,由李醫生主刀。李女士告訴華商報大風新聞記者,“手術進行了一個半小時到2個小時,就割到血管了。醫生用止血鉗去鉗血管,說血管是脆的,結果傷口就變得更大,血噴出來,場面沒辦法控制,就打電話叫胸外科的醫生來輔助做開胸。”
李女士提供了部分診治病歷和手術,“我這個病歷太多了,有兩箱子。”
>>>微創轉爲開胸
家屬稱“沒有讓我們簽署轉開胸手術同意書”
李女士表示,從微創轉開胸手術這個過程,家屬完全是不知情的。“沒有醫生出來告訴我們,也沒有讓我們簽署轉開胸手術同意書。到下午4點多手術結束,有一個醫生纔出來跟我說孩子手術中有出血,有割到血管,都不敢說大出血,說可能要送去兒科重症監護室觀察一兩天,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就過去了。”
李女士認爲醫院向家屬隱瞞手術當中出現的狀況。“當時我們家屬也沒意識到這麼嚴重嘛,還以爲就是簡單的出血,其實根本就不是。當天晚上在兒科重症監護室搶救,醫生都不敢告訴我們,直到兩三天后交待病情時,醫生才說,其實那天送來在裏面搶救了一整夜,止血鉗碰到了血管,這個手術記錄裏面有記錄。”
>>>何以出現狀況
醫生疑用止血鉗夾,“出血點的口子更大了”
廈大附一院3月8日病理診斷報告單顯示,女童右肺下葉結合臨牀,符合先天性囊性腺瘤樣畸形。
原本只是一個微創手術,何以出現嚴重的狀況?李女士說:“不知道主刀的李醫生那天做手術怎麼搞成這樣子,我們找他,他就解釋稱,他用止血鉗止血去鉗,結果血管脆得一夾,出血點的口子更大了,血噴得更多。”
李女士說:“我們沒有李醫生的電話,從手術前查房一共就見了兩次面,最後一次見面是事發後,我丈夫在‘好大夫’上面問他要躲避到什麼時候?第八十幾天,他來醫院見了我們一面,那天情緒很激動,警察和律師都來了。”
李女士稱:“我們報了警,但轄區派出所認爲不在他們管轄範圍,沒有立案。”
>>>出血量1800毫升
家屬稱相當於10歲孩子全身的血都流乾了
李女士告訴記者,“因爲當天的手術記錄上寫的是出血量大約1800毫升,這對一個10歲的孩子意味着什麼?幾乎相當於孩子全身的血都流乾了。李醫生還說‘你們可以隨便去做鑑定,我做的任何手術經得起任何鑑定。’”
事發後,家屬請了律師收集證據。“我們花了5萬元請專業的醫療律師分析,說李醫生用這個鉗子就是錯誤的,按規定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採取“胸腔鏡吸引-側壓止血法”,他是止血方式用錯了,他本人怎麼可能告訴我們他用錯了止血方式。”
廈大附一院兒科重症監護科3月3日的轉入記錄顯示,當晚7點40分轉入時,女童神志不清,每分鐘呼吸20下,當時診斷爲右肺下葉腫物切除術後,缺血缺氧性腦病?休克,心功能不全,予以重症護理、一級護理。
>>>昏迷沒有意識
僅靠呼吸機維持判定腦死亡“她是把命吊着”
李女士表示,10歲女兒至今仍躺在兒科重症監護室病房裏,命懸一線。
“她是把命吊着的,她沒有意識,處於昏迷當中。沒有自主呼吸,生命完全靠呼吸機維持,醫生說只要呼吸機管子一拔,人肯定就三五分鐘就沒了。”
一份4月23日有醫護簽字的記錄顯示,女童無自主呼吸,對外界刺激無任何反應,考慮腦死亡,臨牀上無繼續治療意義,建議行腦死亡鑑定。
李女士說:“她目前被上海請過來的醫生判定已經腦死亡。查房記錄上寫的是建議做腦死亡鑑定。這位醫生說,腦死亡在國外就意味着人已經沒了。”
“診斷爲腦死亡等於宣判一個人的死亡。”8月21日,記者聯繫國內一位資深醫生,他解釋稱腦死亡是指包括腦幹在內的全腦功能不可逆轉的喪失,即死亡。
“包括腦幹在內的全腦功能不可逆轉的喪失,主要由原發性和繼發性腦損傷引起。患者深昏迷,自主呼吸和各種腦幹反射消失。”
這位醫生介紹,大腦和腦幹是人體接收信號和傳出命令的“最高指揮官”,“一旦大腦和腦幹功能喪失,機體的其他器官將無法繼續協同工作,也無法對環境變化做出反應,最終出現呼吸心跳停止、各種腦幹反射消失的臨牀死亡結局。”
>>>難以承受之重
重症監護5個多月醫藥費花了70萬誰來結算
李女士說:“現在只用一些抗感染的藥。傷口的那些地方沒有辦法再用其他的什麼藥了。”
李女士告訴記者,截至目前,鉅額醫藥費讓他們難以承受。“從我女兒住進PICU到現在已經5個多月,目前花了快70萬了。目前詳細的費用還沒有結算,他們現在也不敢找我們結算。我們剛開始去找,醫院說他們承擔40%,說醫藥費他們來報,中間我們去其他部門反映後,醫院醫務科的工作人員說他們沒說過這個話,說就算賠50%,我們家屬也要承擔另一半。”李女士表示:“我們向信訪局反映後,信訪局給了我們一份受理通知書,說60天內給書面的回覆。”
記者看到,8月15日廈門市政府信訪局出具的信訪事項受理告知書顯示,當日,李女士來訪反映的信訪事項,我局已轉廈門市衛健委處理,請耐心等待辦理結果。受理告知書上蓋有廈門市政府信訪局來訪專用章。
>>>手術記錄顯示
術畢充分與患兒父母溝通,並告知術中情況
記者注意到,3月3日,廈大附一院手術記錄單顯示:擬行右肺下葉腫物切除術,超聲刀逐步分離胸膜粘連沿下葉內側胸膜處切開髒層胸膜,逐步向肺門處遊離,腫物張力大,予腫物頂部切開,吸淨腔液,予超聲刀沿腫物囊壁內側邊緣向肺門處分離腫物,內側壁與肺門處組織間粘連緊密分離困難,分離切開過程中損傷右側下肺靜脈,出血量多,腔鏡下無法很好控制出血,術中緊急改開胸探查。請胸外科主任會診,上臺輔助開胸探查。
腔鏡前控制出血處。探查見右肺下靜脈局部裂傷,控制鉗控制出血點。手術順利,術中出血約1800毫升,回輸自體血約900毫升。輸血過程順利,無輸血相關併發症。術畢,充分與患兒父母溝通,並告知術中情況。
記者注意到,這份手術記錄單末尾有手術醫師的簽字,其中就有主刀的李醫生。
>>>涉事醫院
醫務部稱聯繫宣傳科,宣傳科稱醫務部主管
8月21日,華商報大風新聞記者從廈門市衛健委獲悉,相關科室已接到廈門市信訪局轉來的信訪處理事項。
記者聯繫廈大附一院醫務部,針對患童家屬所說的情況,一位工作人員迴應稱:“你是媒體,要了解,要跟我們對外宣傳的部門聯繫。”
記者詢問院方的調查結論,對方表示:“媒體報道的話,都要和我們宣傳科聯繫,以我們宣傳科說的爲準。”
無奈,記者根據其提供的電話聯繫了醫院宣傳科,工作人員答覆稱:“這個我們不瞭解。”
記者詢問外請的主刀李醫生手術情況,工作人員表示:“這個事是醫務部在主管,這個要和醫務部聯繫,這是他們醫務部主管的業務。”
記者詢問是否醫院配合廈門市衛健委的調查,這名工作人員稱不瞭解。
該院兒外科醫生簡介欄第一排主刀李醫生的簡介資料顯示,李教授是國家特級專家,國家級教授,醫院小兒外科特聘主任,主任醫師,博士生導師。是國內外小兒微創外科權威專家,擅長腹部、泌尿、胸部外科,首創多種高難度腔鏡手術。
>>>廈漳往返奔波
夫婦每晚在兒科重症監護室門外走廊上過夜
8月19日,李女士接受記者採訪時,正在從漳州趕往廈門的路上。夫妻倆家住漳州,在漳州經營一家店鋪,他們下面還有一個孩子,目前只能是在漳州、廈門往返奔波。
“我跟我老公每天下午下班後,晚8點鐘開車從漳州趕往廈門,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車程。每天都守在PICU病房外,晚上就在PICU門口的走廊上過夜。第二天聽完病情介紹,我們再返回漳州,每天都是來回跑這樣子。”李女士坦言:“我們希望給女兒討回公道,儘快解決這件事。小孩子在醫院已經拖到變形了,因爲顱內高壓很高,直接額頭上鼓起一個包,都破裂了,現在傷口是完全合不上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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